訪問那天,未見人影,離遠已聽見阿彼、漫田和肥成的聊天和笑聲。
曾是「突破」同工、現職教會青少年幹事的肥成,外號雖帶點江湖味道,其實是個敦厚老實的人。他與Breakazine 的同工漫田和阿彼一向老友鬼鬼,三人一時談青少年的近況,一時談生活的搞笑片段,一時又為社會處境皺眉苦惱。他最近和正在牧養的年輕人,跟Breakazine 開展一種嶄新的碰撞合作,而這合作的源頭,得先從肥成說起。
在中學階段,肥成已對Breakazine 漸生情愫,畢業後加入擔任書誌的市場推廣工作;及後成為老師,輾轉又到教會任職至今。即使不在「突破」,亦無減他對Breakazine 的認同:「我好欣賞書誌每一期對社會議題的剖析!身為基督徒,能夠以信仰角度看事情而不是陳腔濫調地傳福音,我覺得這種vibes(氛圍)好重要。」這也解釋,為何他在教書時,亦努力地將書誌透過講座、編輯分享會等推廣給學生和學校。
換言之,Breakazine 與肥成的合作嘗試絕不是最近才開始,漫田補充:「他掌握書誌的理念,也以通識角度,將書誌內容轉化給中學生;我們本身也彼此熟稔、有好好的關係。」說時還拍了一下他的手臂。
連結碰撞的起點
後來在教會,肥成牧養的青少年羣體中,也有Breakazine 的讀者。兩年前,這班年輕人萌生想法——能否將書誌對社會議題的視野和剖析,帶到不常閱讀、愛拿手機玩社交平台的年輕人當中呢?「他們的說法是:『腦袋都要gear up』,希望同輩的年輕人不要流於片面和單一,而是對社會有更多思考。」於是就膽粗粗地成立一個社區組織,開設了社交平台。成立之初,肥成也曾邀請書誌編輯與他們交流;然而如何持續營運和生產內容,這班年輕人卻沒什麼想法。
有次肥成與漫田提起這班青年人的處境——他們懂得拍短片,但苦無內容;漫田就想,偏偏書誌編輯擅長生產內容,卻不懂拍片,互補和合作的念頭立時一閃而過:「不如嘗試連結起來,看看會否有synergy 吧。」
她笑說,自己的使命就是要把書誌的信息傳到地極:「雖然我主要負責書誌的市場推廣,但其實並不止於銷售——更是要無所不用其極地將書誌的內容傳出去。」在總編輯阿彼的角度,信息能傳開,才是出版的核心:「做出版的人,一定有話想說—想表達、傳播一些信息。銷售固然反映大眾對信息的認同,但銷售以外,如果有任何可以將內容傳到更遠的機會,都應該把握。」
如此這就促成書誌編輯和這班年輕人的度橋嘗試:他們閱讀書誌後,會按內容提出媒體或短片建議,然後與漫田、肥成一起商量是否可行,如編輯同意,就落實安排拍攝,並在社交平台發放。這嘗試,近日終於迎來第一次成功—書誌064 期《我現時自己肯做飯》中,有受訪者曾分享在劏房的煮食經驗,漫田和肥成就協助聯絡,讓這班年輕人體驗並拍攝在劏房煮食的短片,從而體會人在住處上的限制,如何影響飲食的選擇。
一場聯乘的落地實驗
Breakazine 着眼於社會的宏觀(macro)趨勢和處境,透過理論、資訊等知性的框架,進而理解人在處境中怎樣自處,並在挑戰中找到盼望。而編輯們集中着墨社會議題的宏觀剖析,花在微觀(micro)向度的心力就少了。因此阿彼認為,與年輕人合作更重要的意義,是書誌信息的落地實驗,看信息能帶來怎樣的漣漪和果效,泛得多遠,影響多深:「在社區嘗試——這是好重要的實驗場,書誌編輯思考的是macro,但macro 一定不是最貼地,那麼當書誌內容進入生活場境,會變成怎樣?年輕人明白、認同我們的信息嗎?當年輕人將內容製成其他媒體,中間經過怎樣的思考呢?這過程,我們要試,才能撞出來。」
將書誌內容化成短片,漫田也曾想過由自己操刀:「然而我們真的無能力兼顧,一來技巧不及年輕人掌握得好,二來我們也老了,不太懂得用年輕人感興趣的方法把內容呈現;勉強下去,甚至會反過來影響我們出版的節奏。」
於是阿彼和漫田就決定繼續守住出版Breakazine 的本位,而其他位置,就留待由新興的媒體和平台補上。有幸遇上肥成他們,才能成就這般嘗試。因此漫田強調,肥成與年輕人並不是義工,編輯不是派job 給他們,而是雙方一起的jamming:「我們是無分高低,一起傾怎樣做。」大家都明白對方的限制——內容、時間、人力,也就坦誠相待,連難處亦是:「所以也不會夾硬,即使最後談不來,什麼都沒有發生,我們也覺得無問題。」肥成一臉從容地說,漫田在旁也連連點頭。
開放同行的時代意義
縱然這種合作仍在摸索和嘗試,團隊卻堅持其重要:「一個人無法處理所有事,只有開放自己,與人結連和合作,才能繼續行下去。」漫田認為,開放合作是應對時代挑戰的方法,雖然這需要強大的心臟:「其實都不止一次聽過:『你本書好悶』、『你啲內容好深』等說法,雖然有時都會半信半疑,但年輕人的話,也要學習聆聽,否則只會永遠留在自己的象牙塔裏。」
「而我們相信,這種擴展和連結合作的視野是必須的——因為年輕人的做法比我們更貼地、創新。」阿彼說,我們不能只是各顧各,也要探頭看看外面的世界:「現在已不是一個集權、一台獨大的時代,『突破』作為已有多年歷史的青年機構,如何跟眾多如雨後春筍冒出的小組織、小媒體,彼此共存、協作,作最大的發揮,是重要的方向。」作為青年工作者,也要摒棄「我食鹽多過你食米」的自傲,因為這一代的想法和理解,早已與上一輩不一樣:「我們以為許多問題重要,但年輕人可能無感;你不能再認為自己就是信息的核心,而是要與他們平起平坐地討論。」我們只是經歷得比他們早,卻不一定比他們多,畢竟今天時代中刮起的浪頭,我們也不曾親歷過。
「我想起之前在社交平台看到的一句話:『在爛地上建立新的家園。』」肥成說,連結和同行的時代意義,就如站在一片爛地上——看似無計可施,但能做的遠超於坐看愁城:「當大家都在自己的困難中開放、接駁,就會發現,原來在我的困難裏,你能令我沒那麼難過,而這種連結就成為建立新氣象、新秩序的開始。」重點甚至不在於結果,而是在同行和連結之中:「這種聚合,本身就有意義——是對抗『你已經無能為力』的有力宣告。當我們聚在一起的時候,會否就能改變遊戲規則呢?」